第275章 他真的長大了,不是那個需要我照顧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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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望明內心底裡並不介意李十月在他不會走的賽道上做出任何成就;
但他十分介意李十月要在他會走的賽道上,做出很大概率上比他還要高的成就來!
李望明的這種心理其實和李有福、八叔祖他們沒什麼不同。
隻不過,之前李十月她隻是在李氏宗族之內爭權而已;
而現在李十月靠著自身能力,借著互市上與突厥人比試的機會,直接一舉成名!
得了鎮北王親口認下的六品武散官!
李十月,她進入了全都是男子的賽道上,她要與那些男子開始爭權奪利了啊!
這讓自小受儒家教育長大,一直秉持著要科舉,從童生變秀才,從秀才變舉人,若有能,則繼續往上考,上金鑾殿,成進士!做天子門生!
若不能,舉人也可做官,不過多半就是做個縣尉之類的小官而已。
此時講究士農工商,「士」為首,是李望明這種讀書人這輩子都在追求的身份,他們若是能「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則是人生大成功!
李望明的內心底裡自覺他是個讀書人,是將來要做官的人,是區別於其他人的身份的。
可現在,李十月,一個農家女娘,竟然在機緣巧合之下,做了官!
哪怕是個沒有實權的武散官,哪怕她這個官沒有得到吏部審批的文書,哪怕她並非走得是正規武官的路子;
可這終究是個官啊!
是有俸祿、職田和祿米的啊!
李望明從幼時開蒙,一家子都供養他讀書,讀了十餘載,如今還隻是個童生而已!
你就說說,你要是李望明,你心裡能好受麼?
你能不嫉妒麼?
一個小女娘都要和你一樣站在官場之上,對這個國家「指手畫腳」了啊!
不,應該說,你還隻是個平民,尚未進入官場,這個小女娘就已經是能站在你的頭上去了。
是,李十月是與他自小一起長大的親叔侄,情同兄妹的親人。
但是!
別忘了,李望明是讀了十幾年書的儒家學派的讀書人!
再是親人,李十月的性別,一個女娘,終歸就是李望明無法接受的了。
李望明能接受李十月在家裡,在族中當家做主,但他無法接受李十月在隻應該有「大丈夫」的男子賽道上出場,甚至是拔得頭籌的啊!
這就和那些當官的不能接受女性掌權人一樣,我可以臣服於同性的強者腳下,但不能是你這女娘的腳下!
我可以給男皇帝當狗,但不能給女皇帝做狗!
所以,作為李望明,如何能不嫉妒?
一個小女娘,還是我看著長大的小女娘,比我更早做官,還是個不低的官職。
這可太讓人嫉妒了,嫉妒狠了,巴不得把這一切都給毀滅掉呢。
李十月很是理解李望明這般複雜的心理。
但事實就是,李十月她已經是官了!
有了這個身份,李十月就是一腳踏入官場,至少在這安東的地界上,她有了向上的希望!
她不僅僅是能保護自己和家人,她還能利用這個官職,去做更多的事!
所以,李望明嫉妒她,實在好理解。
隻不過,他們二人終究會在未來,因為李十月做了官這件事而對抗的。
李望明覺得李十月這個女娘「侵佔」了他作為男子可以得到的位置,那二者之間不就有了利益糾葛了麼?
未來必然會有分歧乃至對抗的。
當然了,不是現在。
因此,李十月她笑著再次看向了李望明去,「二叔這話說得,嫉妒乃是人之常情,當初二叔能去府學讀書的時候,我也曾嫉妒來的。
就是往常,阿娘多給二叔的碗裡放一個雞子,我也是嫉妒的啊。」
李母她看看李十月,再去看看李望明,她沒有說話,隻聽著李十月繼續說:「二叔莫要妄自菲薄!
科舉授官才是正途!
你寒窗苦讀十幾載,為得就是金鑾殿上的唱名。
阿婆若是還在的話,知道二叔高中做官,那必是會在村中大擺三天流水宴的。
我這般得官,當真是天時地利人和,趕巧了的!
二叔莫要生自己的氣了,你我是親親的叔侄,這世上,現在隻我與二叔的關係最為親近!
倘若阿婆還在世的話,必是也希望你我能守望相助的。
現如今,我不過是先走一步罷了,二叔往後做了官,你我文武並用,同心協力,為小家,為大家,齊家治國平天下!」
李十月的話說得李望明的兇口「咚咚咚」的跳得飛快,他眼中的淚終是流了下來。
他一邊流著淚,一邊擡手去擦淚,李望明又一邊說著帶有愧疚的話。
「......我自知大丈夫當行得端坐的正,應光明磊落於世才對。
之前是我狹隘了,聽了十月你說的話,我......我必定更加用功讀書,早日,早日出仕,為小家,為大家,齊家治國平天下!」
又和李望明說了幾句話後,李十月才和李母離開了李望明和石頭的屋子。
李十月先送了李母回她和鄭梅娘住得屋子,結果這一開門進去,就見李秋天和李夏天也在裡頭坐著呢。
李十月就見李夏天癟著嘴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阿姐這是才剛吃的大肉沒咽下去掛在嘴邊上了麼?
哈哈,來,讓我嘗嘗阿姐嘴邊的大肉是甚味道的。」
李十月逗笑的過去就佯裝要親李夏天,李夏天躲閃的時候也笑出了聲兒來。
「十月,阿娘剛才訓我了,說我不該在你二叔面前先一步告知他你做官了的事。
我還說了你是家裡頭一個做官的......
可我說得又沒錯嘛,阿娘作甚訓我?
十月本來就是家裡第一個做官的啊。」
鄭梅娘一手指直接戳在了李夏天的眉心處,「好啊,我剛才那些話都白說了!
你這腦子整天的都在想些什麼?
不過比你阿姐小兩歲而已,怎的就這般不聽話?」
李夏天擡手揉了揉眉心,她頭一撇就去看身旁的李秋天:「阿姐,你看看娘她......」
「阿娘,莫要戳她了,她不是沒有腦子,不過就是故意的罷了。」
李秋天搖了搖頭,就又看向李十月:「十月,可是叫我阿娘猜著了?
你家二叔臉色不對,是不是就是因著夏天和他說得話?
當時在酒樓的時候,我們就瞧出你二叔臉色不好了,不過,礙著那畢竟是你的二叔,我們就裝作沒瞧見,就沒說什麼話了。」
李十月這時候是真的有些驚訝了,她搬了一張圓凳過去挨著鄭梅娘坐下,一臉崇拜的看向鄭梅娘:「舅母,你是這個!」
鄭梅娘現在也知道李十月這豎大拇指是誇讚的意思了。
她對著李十月笑了笑,然後就看向對面坐著的李母。
李母這會子臉色上已經看不出來什麼了,不過,她還是對著鄭梅娘她們把剛才在李望明屋裡的事兒三言兩語的給說了。
「......我再是沒想到,望明他,他竟是會嫉妒十月比他先做了官這件事。
我......我真的沒想到他會是如此。
他真的長大了,不是那個需要我照顧的孩子了。」
李夏天瞪大了眼睛,她才是真的沒想到的那個人,她這會子心裡是真的後悔了。
「姑母,十月,都賴我,若是,若是我不多嘴的話,讓你自己把做官的事好好說予你家二叔聽,是不是,是不是就不會......」
李十月伸出食指放在了李夏天的嘴唇上,制止了她沒說完的話。
「阿姐,與你的關係不大,你那話不過就是個引子罷了。
二叔他......終有一天是要和我走不一樣的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