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面子話,一定要說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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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母也把李十月睡著的時候,李世陽那邊來通知的話給李十月都說了。
「說是算了,明兒個就是好日子,他們選了對著河灘的那一片山的半山腰,要砍了樹來當墳塋。」
李十月接話問道:「那地方能隨便用?」
李母搖了搖頭,「世陽大侄說他回頭寫了條子遞上去,該是能批下來的,讓咱們的人先往那處埋就是。」
見李十月點頭了,李母這才繼續說:「隻不過......」
李母這「隻不過」說完,卻是沒有下文了,但李十月隻就著燈火看李母的面色,再看看一邊上的李望明和鄭梅娘他們的臉色,她一下子就猜到了這「隻不過」下頭的話。
「隻不過,我不能去?」
李母無奈的對著李十月點頭:「傳話的是這麼說的,這應不是世陽大侄的意思,世陽大侄該也是拗不過有福叔他們的。
咱村自來就是女子不可上墳,不可進宗祠祭祀,他們這回......」
李十月面色不改,一臉的果然如此,然後她插話問:「那二蛋娘咋辦?二蛋那麼小,能讓二蛋一個人去埋他爹?」
李望明接了李十月的話:「望水叔下半晌兒過來說了,二蛋娘請了他幫忙,讓他帶著二蛋上去埋。」
李十月聽完後就點點頭,繼續低頭去啃餅子,她可還沒吃飽呢,這兩天當真是累壞她了。
李望明有些奇怪,李母也一樣,或者說,在場的人都感到有些奇怪,怎的李十月沒有生氣?
屋內這會子就隻有李十月一口一口啃餅子的動靜,她也後知後覺出來,擡起頭看著眾人,李十月無奈的笑了:「怎的了?就非得要我摔筷子打碗的,你們就覺得對了?」
「你這回咋不生氣了?
上次有福爺爺說讓大傢夥兒出錢建宗祠,你問這宗祠讓不讓女人進,他們沒說話,你不樂意。
怎的這回他們不讓你跟著上墳埋人,你就無所謂了?」
李十月三兩口的把手中的餅子吃進肚子裡頭去,這才對著說話的李夏天說:「阿姐,出錢事大,埋死人事小,這孰輕孰重?
錢那是真金白銀,能買來糧食填肚子的;
而埋死人?
那是埋給活人看得,不能吃不能喝的。」
李十月伸手又拿起一張餅子,「而且,咱家又沒有人要埋,我管人家埋人作甚?
我何必去計較這個事兒?
但若是咱家要埋人,他們還不讓我上去,那我可就要好好說道說道了。」
不知想到了什麼,李十月「嘿嘿」的笑了兩聲兒出來:「往後,總有他們求我的時候。
阿姐,我數次幫扶村裡,那是顧忌著往日在一個村子裡頭,咱們都姓李的情分在;
再就是一路逃荒過來,這也是情誼。
可往後呢?
我怕他們麼?
我可有求他們的地方?
正相反,他們往後必定會有求我的地方!
那麼,到時候,我說李家宗祠女人能進,他們能說不?
他們要說不行,大不了,我自己出錢建一個能讓女人進的李家宗祠好了。」
李十月對著李夏天挑眉之後眨了眨眼笑嘻嘻的說:「阿姐,咱們有錢,想建幾個就建幾個唄。
哈哈,一個一三五進,另一個二四六進。」
李夏天點點頭,她就說呢,按著李十月的脾氣,哪裡能就這麼算了?
果然,這是算計好了,往後等著他們呢。
這時候,李望明與李母四目相對,李望明終是鼓足了勇氣,他看向李十月小心翼翼的發問:「十月,我有事同你說。」
李十月咽下口中餅,轉頭看向了李望明,那意思就是,你說唄,我聽著。
李望明咳了一嗓子,又咽了兩口唾沫之後,才對李十月說起了自己想給渣爹建衣冠冢的事兒來。
「......你看,行不行?」
「行啊,怎麼不行?」
李十月不打磕巴的就應下了李望明的話,這讓李望明有些驚詫不解。
李十月都不用李望明說話,光看他那張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裡頭想得是什麼。
「你怎麼就這麼爽快的同意了呢?
你不該憤怒、生氣、彆扭的不應聲,不同意我給他建衣冠冢的麼?」
這就是李望明臉上的話。
李十月是真的要被李望明逗笑了,她也是真的笑出了聲兒來。
「二叔,我就是那般心眼小的人?
阿爹再不是,看在二叔的面子上,我也會應下二叔的話。
不過,二叔,這建衣冠冢,可需要我跟你同去?還是說隻讓阿兄去就得?」
問完這話,不待李望明說話,李十月嘴不停的緊跟著就又說:「二叔不必顧忌我,阿爹是對不起我們娘仨,但他終歸都是阿兄的父親,是李氏族人。
二叔若是要在世陽兄說的那片地建衣冠冢,去就是了。」
李望明心頭掙紮糾結的很,數息都沒有回答李十月的話。
好一會子後,他終是下定了決心!
李望明揚起頭看向李十月說:「不和他們一塊就是,咱們另外選地,咱家的墳頭誰都能去!
女娘也是咱家的骨肉,緣何不讓女娘上墳祭拜?
往後我這支上,不僅自家女娘能去,媳婦子也盡可去,就沒誰不能去的!」
李十月這會子是著實有些驚訝了的,她是真的沒想到李望明竟然還有這個覺悟?
要說,李望明那也是考出童生來的人,在這個時代接受那樣的規訓教育,還能有這般的兇襟,能打破傳統,建立新的規矩,可以啊!
「好!聽二叔的!」
該說的說完了,一家子其樂融融的又聊了會子,李望明就帶著石頭回他們自己屋子了。
因著天冷起來,也是為了節省燃料,李十月和李秋天李夏天三人就來到了李母和鄭梅娘的屋裡住。
五個人睡一鋪炕,暖和的很。
息了燈後,李十月閉眼聽著身旁的李秋天李夏天姐妹都呼吸平穩睡著了後,她輕輕推了下身旁的李母,翻了個身兒,李十月貼上李母的胳膊,頭湊到她的耳邊,小聲的叫了一句:「阿娘?」
李母對李十月的話聲很是敏感,雖然還是閉著眼,但她喉間已經應了一聲「嗯」。
「阿娘,我剛才那些話都是哄二叔的。」
李十月這話一說完,李母的眼睛立刻就睜開來了,她轉過頭,一片漆黑之中隻李十月的兩隻眼睛好似反著光。
不過這金光一閃而過,李母就看不見什麼了。
李十月一見李母掉過頭來,她就把頭窩在了李母的脖頸上,嘴裡細細密密的繼續小聲說:「我那都是哄二叔的,阿娘,你不會信了吧?」
李十月冷哼了一聲,「就我阿爹那樣的,還給他建衣冠冢?
呵呵,他對不起咱們娘仨,不認阿兄,差點兒害死我,已經害死了阿婆,阿娘為他妻時,樣樣為他操心,事事為他著想,他竟有臉為了秦桃對著阿娘那般逼迫?
若不是我當時忍住了,我早就一刀結果了他才是!
如此,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他落了海,倒是讓我省心了。」
李母驚詫的整個兒人轉身過來,她一把摟住了李十月,把她往自己懷裡帶。
李母是真的沒想到李十月心裡竟然那般恨李父!
但打心底來說,李母心裡就真的不恨李父這個渣男麼?
當然是恨的!
但是,李母還要更多的為李十月和石頭考慮啊!
這恨隻能掩埋在心底,假裝不存在,說服自己,李父已經死了,塵歸塵,土歸土,人死債消,事情已經過去了。
可是李母與李父夫妻二十栽,李父這般對不起李母,李母怎麼可能不恨!
「阿娘,二叔他終歸是記得阿爹是他的長兄,哪怕阿爹害死了阿婆,二叔他憤怒過後也還是放不下阿爹,這我都知道。
我也知道,我若是說了不讓二叔建衣冠冢,二叔必定心痛難安,少不得還會與咱們離心。
所以,我就說了好,那就讓二叔弄唄,不過一個糊弄人的墳頭。
阿娘,阿爹當時就放棄了咱們娘仨了,我永遠記得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