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貴蘭看到婆母敗下陣來，現在正是自己表現的機會，上前一步扶著趙母，拉高了嗓門寬慰道：「母親，您老實敦厚，怎麼說的贏那麼多張嘴。」

　　「您讓丫頭們洗衣做飯還不是為了她們好，丫頭以後還要嫁人的，總不能嫁到夫再學這些，您的一片苦心她們居然不知道感恩。家裡的吃食也是那些丫頭在吃食上拿主意，隻不過那雞蛋實在金貴，母親平日都捨不得吃，存起來拿到城裡換鹽換煤油，普通人家誰捨得吃雞蛋。」

　　「大家都在一個碗裡吃食，丫頭們想吃什麼我們從未多過嘴，想來丫頭們就喜歡吃素，這個我們也沒有辦法。」

　　說著田貴蘭拍著兇脯道，「我可以保證，婆母對那幾個丫頭比家裡的小子還要上心，這丫頭也是，想吃什麼給你阿奶說，幹嘛要悄悄的拿，自己家裡非要弄的跟做賊一樣，要不然事情也不會鬧成這樣，這件事情，總歸還是怪這丫頭，不該悄悄拿家裡的東西。」

　　聽到大兒媳的話，趙母又支棱了起來：「對啊，我這張嘴笨就是不會說話，老大媳婦說的就是我的意思。」

　　「這是一個雞蛋的問題嗎？這是關係到姑娘名聲的事情，我也是為她們擔心。俗話說小時偷針長大偷金，倘若讓她們養成小偷小摸的習慣，以後嫁到夫家去，這如何是好，我還不是為了她們好。」

　　趙母和田貴蘭相視一笑，就憑楊秀英還想和自己反抗，趙母和田貴蘭根本就沒有把沒有依靠的秀英放在眼裡。

　　楊秀英順著說道：「既然婆母和大嫂都這樣說了，那以後家裡的東西我們就隨便吃嘍。到時婆母和大嫂可不要反悔。」

　　趙母和田貴蘭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怎麼感覺楊秀英在給自己挖坑，現在不是一個雞蛋的問題了。

　　不過就秀英平日那副德性，就算給她好的吃食，她有那個膽敢吃嗎？最後還不是要看自己臉色。

　　趙母想到這裡深深吸了一口氣，就秀英那小賤蹄子隻不過看到現在人多，等這些人散了，還不是任自己拿捏。

　　「我這是愛之深責之切，這些丫頭可是老二留下的皿脈，我這個做阿奶的哪裡有不心疼的道理。」

　　一番說辭後，趙母終於找回了幾分顏面。

　　老六從屋裡跑了出來，站在老四和老五的身後，大聲說道：「阿奶，你既然喜歡我們，為何還要把大姐賣給隔壁村的王老頭做媳婦？您是不是賣了大姐接著就要賣二姐，然後就是三姐四姐，最後連我們阿娘也賣給老頭做媳婦？」

　　趙母剛找回來的臉，盡數落在地上，臉上一陣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心裡默默地罵了一片老六，轉身笑著對上村民說道：「大家別聽小孩子胡說，我怎麼會把孫女賣給一個老頭做媳婦，這怎麼可能？」

　　趙母原本是想悄悄把這些丫頭片子，賣到別的村落去給老頭做媳婦，這樣神不知鬼不覺，沒有想到老六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了出來，關鍵是最大的孫女還未及笄，這不是讓人挫著脊梁骨罵？以後在村裡還怎麼見人。

　　趙母咬著後牙槽，暗暗罵道，一群不識好歹的丫頭片子，嫁給老頭哪裡不好？

　　過幾年老頭去了，那家裡還不是自己當家做主，這樣的好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一群不識好歹的東西，枉費自己一片苦心。

　　她的目光落在秀英身上，輕聲道：「你快給大夥說沒有這個事情，那銀子我分你一半。」

　　站在秀英身後的老四和老五聽到了阿奶的話，眼中的失落蔓延開來，她們的娘就是因為阿奶不願意分銀子給她，才和阿奶鬧翻的，並不是因為捨不得她們這些丫頭。

　　如今阿奶願意分銀子給她，她自然是要向著阿奶。

　　秀英望著趙母笑了笑，對上老六道：「童言無忌，阿奶是你們的親阿奶，怎麼會把你們賣給老頭做媳婦，那不是連豬狗都不如嗎？再說你們都還小，就算是以後要說人家那也是由阿娘來給你們尋一個好人家，哪裡能隨隨便便就許了人。」

　　老四老五老六聽著秀英的話，總覺得怪怪的，阿娘這是在罵阿奶嗎？

　　趙母和田貴蘭聽著這番指桑罵槐的話，臉色垮了下來，不過好歹將這件事情遮掩了過去，不然讓大家知道，老趙家將還未及笄的孫女賣給了老頭，那還有誰家的姑娘敢嫁到趙家。

　　秀英對上孩子們天真懵懂的眸子笑著道：「傻丫頭，你們阿奶怎麼捨得把你們賣給糟老頭，你們爹爹從軍時每月的軍餉都兌回了家裡，之後又得了一筆撫恤金，都在你們阿奶那裡存著。

　　你們阿奶手中有大把的銀子，又有二十幾畝田，家裡還有那麼牲口，在這村裡可是數一數二的富戶，怎麼可能淪落到賣孫女地步，那不是讓人笑話嗎？」

　　話音剛落，田貴蘭就向趙母看了過去，沒有想到這個老太婆居然背地裡有那麼多的銀子，平日裡摳搜搜的，過年買塊肥肉都捨不得，是想把那麼多的銀子帶到地裡去嗎？

　　田貴蘭看向趙母的臉色變了又變。

　　站在老四和老五身後的老六，現在有了娘親撐腰，膽子也大了起來，大聲問道：「阿奶，爹爹留下的那些銀子，您是打算留給我們，才一直存著嗎？」

　　趙母被問的心虛起來，自己兒子用命換來的銀子怎麼可能留給丫頭片子，丫頭最後都是要嫁人的，那不是便宜了別人。

　　趙家老二兌回來的銀子，加上撫恤金，趙母拿了一些補貼娘家，現在還有二十兩銀子，這二十兩銀子，趙母打算自己用一些，剩下一些留給寶貝孫子，隻是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能說出來。

　　要是讓人知道自己拿兒子命換來的錢，去補貼娘家，那自己以後在村裡還怎麼做人。

　　田貴蘭看向趙母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趙母雖然對自己這個大兒媳不錯，可那隻是和楊秀英而言，楊秀英怎麼和她比，她可是為老趙家生了四個孫子，是老趙家的大功臣。

　　面對村民們的目光和大兒媳的打量，趙母就好比站在了懸崖峭壁上，進一步是萬丈深淵，退一步是刀山火海。